勞動的意義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對身為一個有躁鬱症傾向的患者而言,無論是躁與鬱,都不會只是分別發生的狀況,甚者是同時會產生的狀況,最近的我相當地疲憊,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趕稿的壓力而產生了這兩者加劇的狀況,所以我開始思考勞動的意義是什麼。
        “以妳的狀況這麼不穩定來說,我根本不鼓勵妳從事任何會讓妳產生壓力的工作或是社交,這都對妳現在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。我的主治醫師在上次的回診中非常認真地要我面對這個事實;也許是魔羯座那種工作狂莫名使然,也許是病情的關係,不做任何事情對我而言就像盯著水面看著自己自憐,而外界的聲音就像寧芙的幽魂在森林深處窺探渴視著我。所以回家後,我休息了好一陣子,把自己當成一隻蛞蝓,漫無目的地有時伸出觸角,有時停在我的落葉上好好打個盹;卡夫卡的變形記,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,有一天你醒來,病發了,那些如蟲般的蠕動,正嘲笑著你身為一個人而無法從事所謂一個人能做的一切。

英文裡我現在覺得相當好的phraseloss of interests,沒有惰意,而是一種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勁,即便努力地,很用力地想,去做,最後都會墜落的感覺,閱讀、寫作、或是一般性的任務,全部都會讓精神感到無比的渙散,像是迷霧降臨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壕裡,看不見敵人,雨下著,後援沒有補給,抱著僅有的刺槍,但也殺不了誰。最後連睡覺或是吃飯,最基本的正常功能都會失去動力,連如此一般生活的習慣都需要動力時,那是一件證明生命已不復存在他最原始的意義。勞動的意義是什麼,是讓我們可以感到,或許我們,正活著。
所以想拋棄自己的生命,是一點都不值得感到意外的,因為當連一口飯都能讓精神感到疲憊地不想去擁有,那樣的生命是承載著別人不能理解之輕,輕是因為,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再賦有力氣,當連掉眼淚都必須是件功課時;當連睡眠都是種拒絕時;當所有的歡笑或憤怒都散落一地時;生命已經不再寂寞,因為他已失去寂寞的權力,一種也是身為人的感覺。
躁與鬱並不是單項,互無關係的,分別存在以及一種循環都是他們存在的方式。就像我之前曾提到的,躁會反應在每個人的成長習慣或是成癮的東西,我不是電影裡那種會忘記自己已經買了十件同樣的東西的購物狂,可是當我的躁上來就是兩件事,一件就是瘋狂地讓自己不得閒,另一件就是買東西。很諷刺就是當我真正一直不斷地從事勞動時,我一點都不會有購物的慾望;但當我放鬆時,那種癮就會像在海底潛伏的水怪,直衝水面,咬出我的精神。
這就是最近我面臨的,對我而言很大的一種挑戰,一方面鬱正想擺置它想要的枷鎖,另一方面我的躁,正想藉由那隻怪去咬斷那個鎖。無疑的是一種惡性循環,唯一讓這兩種聲音安靜下來的方式,就是我完成我該完成的工作,一腳踢開那個掐住我氣息的壓力,或許就能讓它們先退回到天秤上一種平衡的位置。但矛盾的就是,把這兩頭獸引出來的,就是工作上所帶來的壓力。
勞動的意義對我而言,是讓我知道我正活著的感覺,但同時也是可能埋下會讓我痛苦的果實,當它開花的時候,也是我完成的時候,但我的靈魂也同時綻出了血與肉,但勞動的意義某種程度上來說,也許就是活著的代價,不管如何,身為一個躁鬱患者,也許血與肉,會痛會傷,但總會癒合,一次一次地,當靈魂變成柔軟又堅強的土壤,開出的花,會更美,枯萎時也不至於令你覺得殘忍,而是像季節更迭一樣,總有落葉,也有新芽,一遍遍地成為更完整的人,笑看生命的每個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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